围城杂感
2018年4月10日 - 臧志强
最近读完了《围城》,还是有一些感触的,寻思着记下来,不然就凭我这记性,恐怕过些时日又要忘记了。不过,丑话说在前头,下面尽是些一家之言了,求同存异,和而不同,理解万岁。
读之前
也是突发奇想,看完前一本书《月亮与六便士》之后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《围城》,虽然很早就有耳闻钱钟书先生的这本大作,也知道那句经典的“城外的人想进去,城里的人想出来”,但是却从未真正接触过这本书,甚至对情节和故事都一无所知。其实,现在看完了书,回过头来我反而觉得这也是一种万幸吧,因为这本书真的蛮让我惊喜的,用一句流行语来说,可以说是,万万没想到了。
读之中
这个小标题起的,也是有一些突兀的,读书之中又有什么好写的呢,也许只是为了凑个格式吧。罢了罢了,听我细细道来。
平时在学校,我的习惯是每天睡觉之前读上半小时左右的书,一般也就是十一点五十到十二点二十这样。可是,读起《围城》来,常常放下书来发现都快一点钟了,不得不逼着自己去睡觉。一方面是由于故事的确很好看,另一方面,我认为是由钱钟书先生的写作特点决定的,一段完整情节的篇幅比较长,这就导致我一旦一不小心没忍住开始读一段新的情节,再等到这段完事二十分钟又过去了……
其实这本书的字数算挺多的,可是我居然在一个月内就读完了,这比我的平均阅读速度还是快了不少的。当然,付出的一些代价可能是这些日子早上起得比较迟,嘿嘿。离题一小下,想起一句话,“书非借而不能读也”,图书馆真是个好东西。
还有一点不得不提,《围城》可能是第一本我每翻几页就要笑出声的书,钱钟书先生的文风非常幽默风趣,时常于言语间极尽嘲讽之能,但妙的是又绝无任何粗俗的字眼,也许这就是大家的魄力吧。印象最深的莫非这一句了,“骂来骂去无非是司机想和这辆破车的母亲或者祖母发生肉体恋爱”,捧腹也。
读之后
知乎上有个问题,“一句话证明自己读过围城”。我发现自己读完以后,第一反应居然只有那句,“方先生,赵叔叔在哄我,是不是?”
合上书,回想起来,论清新愉悦,我最爱鸿渐、文纨等人留学初归在上海的日子;论一波三折、趣味横生,非鸿渐、辛楣等一行五人前往三闾大学的囧途莫属;论世态炎凉、人心不古,三闾大学的勾心斗角和鸿渐归沪的婚后生活可谓是对“围城”最真实的写照。其实我读书时的情感变化倒和主角方鸿渐的经历差不多,都是每况愈下。最初的故事给我一种欢欣、轻快又充满希望的感觉,越到后面就越觉得惋惜而可悲。我很喜欢读初期鸿渐、文纨、辛楣等人之间的对话,古今中外的文学典故和诗篇层出不穷,又常伴着些对时事的巧妙讽刺和机智的斗嘴。不像后面,不仅出现了李梅亭、韩学愈这种令人生厌的人,而且原来的朋友们都变了,就连苏文纨都成了那么世俗的一个女子,当初的风韵荡然无存。再后来,鸿渐和柔嘉的婚姻简直就像微波炉里的玉米粒,啪啪啪,隔三岔五就要炸开花,真的看得人很揪心。
谈到《围城》,离不开的话题就是“围城”这个词了。可我并不想谈什么围城不围城的,我更感兴趣的是书中的这些人物。
方鸿渐
我开始的时候对方鸿渐这家伙真的毫无好感可言。论学识,他不及有正规博士文凭的苏文纨,号称流过几年洋,可拿着丈人家的钱净耍开心去了,本事没学到多少,道听途说的轶闻和各种学识的皮毛倒是懂了很多,为他那副损人的嘴皮子启动的时候添了不少燃料,更别提什么克莱登大学的假文凭了;论为人处世的能力手段,他也远比不过风生水起、仕途通达的赵辛楣,常常一股愣头青做派。除此之外,我还觉得他在对待感情上也并不算个正面形象,起先在船上的时候和鲍小姐缠绵,后来又对苏小姐的追求一直拖泥带水、半推半就,总是事后埋怨“不该走得这样近,又要造成误会了”之类的,当事时候净干嘛去了,心软的不是个地方。尤其是他明明对唐小姐一见钟情,却一直和文纨来往,还禁不住诱惑吻人家,也难怪文纨后来得知实情后那么生气,直接葬送了他和唐晓芙的任何可能。可就在鸿渐因失恋而痛不欲生,感到又一个自己死了的时候,我又开始渐渐地同情甚至欣赏起他了。显然,比起三闾大学的李、韩、高、汪等人,我们的鸿渐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。这一年里,方先生还是那个方先生,虽然他依然对孙柔嘉的温柔毫无还手之力,甚至还就这样稀里糊涂结了婚,虽然他依旧是那个“全无用处”的软蛋,但是有一些东西他依然在坚守,那是一些读书人的操守,是得知苏文纨干起了李梅亭贩卖走私那行时的那种不耻。
钱钟书先生塑造的这个形象是十分贴地气的,我们很多人的心中可能都有这么一个方鸿渐。拿我自己说,除了比方鸿渐要正直一些(我决不会干买假文凭这种事……也许,是没有遇到诱惑?),在其他方面,我真的能从鸿渐身上看到很多自己的影子。骨子里有股心气儿,然而表现出的又只能是长期的软弱以及一时的傲气转化而来的怒气,对这个社会、这个时代充满着愤懑,而又无力反抗,只被推着走。就连在个性上,我也是同属方鸿渐这类吃软不吃硬,被轻松温柔杀的人。但我知道,我不是一个人,看到这里的各位一定也或多或少有类似的感受。
苏、唐、孙
(咱们不谈鲍小姐)
在这三个女性角色中,钱钟书先生无疑是偏向唐小姐的,白玉无瑕,几乎完美,“一个真正的女孩子”。也许正是没有了后文,才致使这样完美的形象可以在读者的脑海中一直留存。
但,我是更偏爱苏小姐的,大概是因为她的才女属性吧(看来我读的书怕是比鸿渐还要少,唉……),所以对苏小姐后来的转变之大,我和鸿渐一样很吃惊,也很惋惜。虽然原文并没有提,但是我认为在香港那一面以后,即便是鸿渐心中还留存任何一点对文纨的好感,也一定是荡然无存了。苏文纨之前给我的印象是一个大家闺秀、留洋才女诗人,善说话、会做人,我甚至都觉得文纨才应该是鸿渐更好的选择,可是,“事实上,一个人的缺点正像猴子的尾巴,在地面的时候,尾巴是看不见的,直到他向树上爬,就把后部供大众瞻仰,可是这红臀长尾巴本来就有,并非地位爬高了的新标识”。我和鸿渐一样没有洞察力,在得知文纨嫁了曹元朗之后,也和他一样惊呼这女人怕是傻了吧,殊不知苏文纨本性如此,后来她贩卖走私的行为也就可以理解了吧。我想这是缘于我对苏文纨的好感先入为主,这在一定程度上导致我忽视了作者在前文的一些铺垫与暗示,虽然话是这么说,肥皂泡破裂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心痛的。
至于孙柔嘉,正是由于她的赵叔叔早早帮我一眼看穿了她工于心计的本性,我从头到尾对她就没有产生过任何好感。孙小姐用温柔做武器,伪装出一副可怜可爱的样子,甚至不惜搬出子虚乌有的告密信,一步步利用鸿渐的软弱,最终将他收入囊中。咱们天真的鸿渐哪里斗得过这样的戏精啊!然而,真正把方鸿渐作了丈夫以后,柔嘉是不是也后悔过呢?这个自己千方百计嫁的丈夫,并不是自己满意的那样呀!不过,也有可能,孙小姐不会在意这么多就是了,她和鸿渐本就不是一类人,在三闾大学的时候可能只是为了迎合鸿渐才装出不屑于高、韩、汪等人为伍的样子,她的本性如何,无从可知,说不定再来个年轻的教员,她立马就改变目标了呢。不管这场闹剧般的婚姻对孙柔嘉是不是场悲剧,但对方鸿渐来说,却注定是一场劫难。
赵辛楣
与对方鸿渐的态度刚好相反,我对“赵叔叔”的态度是欲扬先抑了。我还记得辛楣刚出场时自带的一股气场与傲慢,比起谦逊儒雅的鸿渐,并不讨人喜欢。更重要的是,居然一言不合就开始怼咱们的鸿渐!哼!鸿渐口才那么好,能讲不过你嘛,只是让着你罢了,不要太嚣张!基于上述的护主心理,每次看到这对“同情人”上演对手戏,我总是期待着鸿渐获胜,不过鸿渐赢得也的确多一些。辛楣那次故意灌醉鸿渐结果还弄巧成拙,想想也是很可笑呀。但是自从他俩双双失恋后,我渐渐发现辛楣不失为一个真诚、豪爽、讲义气的好伙伴,也的确,在之后的日子里,鸿渐可以说是一直在辛楣的荫泽下过活,从三闾大学的副教授,到上海一个小报馆的资料室主任,都是拜辛楣所赐,这一点柔嘉倒没说错。同时,辛楣作为一名年轻知识分子,也和鸿渐一样,对李梅亭这种人无法忍受,比如他和鸿渐躲在被子里听李梅亭和王美玉调情,“两人笑得蒙着头叫痛”,读到这里简直让人忍俊不禁,多有趣的一对小伙伴。
辛楣还有一点很值得玩味。他看人很准,比如对孙小姐,早早就赋予了她“心机侠”的称号,可惜傻傻的鸿渐一直不信结了婚以后才喊到“你是千方百计地嫁了我”;没错,还有对鸿渐本人也是,“你不讨厌,却毫无用处”,后文鸿渐的心理反应也算变相承认了辛楣的评价。然而,他为什么没有看出苏小姐的本相呢?还是说他本来也就是同道中人罢了。辛楣为人处世的手段比鸿渐高了十万八千丈,他的家世背景好,个人能力也强,在各处都能轻松谋个职位,我只能说这家伙不简单,即便旁敲侧击出他的一些模样,至于真实的辛楣,我无从知晓。他那个年轻的妻子,他和苏小姐依旧亲密的关系,都是谜,想想不免令人不寒而栗。可能残酷的真相就是,在这偌大的人际圈中,咱们的鸿渐依旧只是孤身一人,独自在这浑浊的世间“坚守”着那最后一点操守。
下一次读……
书不能只读一遍,因为第一遍你总会漏掉很多细节,比如之前我提到的,我肯定因为先入为主滤去了很多关于苏文纨的“坏话”。我想今后我还会再去读《围城》的,不知道那时是否依然会被钱钟书先生妙趣横生的语言所吸引呢,不知道我对书中人物的喜恶与评价会不会变化呢,不知道我是不是依然钟爱着这个自己的化身方鸿渐呢。
什么?你问我支持哪对CP?
当然是赵辛楣和方鸿渐这对了,贴下一段深情表白,逃~
辛楣笑他颓丧,说:“你这样经不起打击,一辈子恋爱不会成功。”鸿渐道:“谁像你肯在苏小姐身上花二十年的工夫。”辛楣道:“我这几天来心里也闷,昨天半夜醒来,忽然想苏文纨会不会有时候想到我。”鸿渐想起唐晓芙和自己,心像火焰的舌头突跳起,说:“想到你还是想你?我们一天要想到不知多少人,亲戚、朋友、仇人,以及不相干的见过面的人。真正想一个人,记挂着他,希望跟他接近,这少得很。人事太忙了,不许我们全神贯注,无间断地怀念一个人。我们一生对于最亲爱的人的想念,加起来恐怕不会一点钟,此外不过是念头在他身上瞥过,想到而已。”辛楣笑道:“我总希望,你将来会分几秒钟给我。告诉你罢,我第一次碰到你以后,倒常常想你,念念不释地恨你,可惜我没有看表,计算时间。”鸿渐道:“你看,情敌的彼此想念,比情人的彼此想念还要多——那时候也许苏小姐真在梦见你,所以你会忽然想到她。”辛楣道:“人家哪里有工夫梦见我们这种孤魂野鬼。并且她已经是曹元朗的人了,要梦见我就是对她丈夫不忠实。”鸿渐瞧他的正经样儿,笑得打跌道:“你这位政治家真是独裁的作风!谁做你的太太,做梦也不能自由,你要派特务式作人员去侦察她的潜意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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